| |||||
| |||||
在内蒙古赤峰市东北三十五公里处,群山连绵,丘陵起伏。远古时代,这里曾是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。大约二、三亿年前,随着一场场山崩地裂的地壳运动,高山为谷,深壑为岭,大片森林被埋入了地下。又不知经过多少世纪的高温高压作用,这里的地下变成了一片煤海。 当地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:不知哪朝哪代,一个蒙古族牧民骑马牧羊走过这里,忽然望见一道道金光从地下迸射而出,把周围的山峦映得一片辉煌。马蹄踏破的地方,露出亮晶晶的“乌金”。他举目远望,只见前面的两座山峰,酷似两只巨大的金元宝。 “元宝山!”于是,一个美丽诱人的地名诞生了。 元宝山是一片神奇的土地。据勘察,仅山脚下东西走向两公里、适于露天开采的一片矿区,就蕴藏着五亿多吨优质褐煤,是火力发电的上好燃料。这里,不仅埋蔵着极为丰富的煤炭资源,也埋蔵着当地人民的致富梦。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第一个春天,国家决定开发元宝山,建设特大型能源基地。于是,这块沉寂了千万年的土地,顿时沸腾起来了。 市场不相信眼泪 1990年6月一个酷热的夏日,在内蒙古赤峰市平庄矿务局举行的“元宝山露天煤矿剥离工程招标会”上,一场激烈的竞争达到了白热化程度。 来自全国各地十几家施工企业的代表,个个虎视耽耽,一幅势在必得的架势。谁心里都清楚:在当今建筑施工市场“僧多粥少”的大背景下,拿到元宝山工程对于企业具有何等重要的意义!但谁也不清楚,他们手中精心编制的标书,究竟能不能像阿里巴巴口中的秘诀那样,念着“芝麻开门”就能登堂入室、稳操胜券? 在招标大厅的一角,来自水电十三局的几位中年人,脸上的神情时而显得信心十足,时而又犹疑迷茫、焦灼不安。他们一会儿聚在一起低声密语,一会又掏出计算器,一遍遍地计算着。“多算胜少算,何况无算乎?”这是古代大军事家孙子名言。来自山东兵圣故乡的人,当然知道这个道理。但算到什么份上才有中标的希望,直到此刻他们心中仍然没个底。 一向以办事果断、决策大胆闻名的李志岭,此时内心也陷入了矛盾的漩涡。作为投标小组组长,他太了解眼前这些竞争对手的实力了:中铁十九局,原是铁道兵部队,近几年刚刚脱下军装整建制转为施工企业,职工年轻化,敢打硬拼,远近闻名;十三冶,曾在著名的山西平朔露天煤矿与我们一起承包矿建工程,经验丰富,设备精良;水电一局、六局,都是水电系统的兄弟单位,目前由于同样缺少任务,几万水电同胞正坐困愁城,嗷嗷待哺;其它单位,也个个实力不凡。更何况,还有个别单位,准备采取“非常手段”试图敲开元宝山那扇神秘大门。 作为十三局主力队伍四分局的副局长,他更清楚企业眼下的处境:因为施工任务不饱满,企业效益逐年滑坡,许多职工只好拿着70%的基本工资,流着眼泪回家放了长假。这支三十年来驰骋南北、为国家水利电力建设立下汗马功劳的施工队伍,正渐渐地失去往日的雄风…… 投标组的三位同志忘不了临行前工程局袁局长、刘书记那充满信任和希望的话语:“确定最后报价的权力,现在完全授给你们了,我们等待着你们的好消息!” 然而,最后的报价应该是多少呢?这三位工科毕业出身、与数字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,面对着一串串数字,像面临着一个个无底深渊。 离投标只剩下十五分钟了,分局长张林把心一横:“再把报价砍去300万元!”这意味着,即使有幸中标,每方土的单价只有3.74元,这可是有亏损风险的生意呀!为了企业生存,他们决心“孤注一掷”了。 不久后,当元宝山土方剥离工程中标的消息传到局里时,全局沸腾了,四分局大院里,鞭炮声声,震耳欲聋。 第一场考验 1990年10月15日,是建设者们难以忘怀的一天。科尔沁大草原上,正是“塞上秋高马正肥”的季节。在方圆几十里的元宝山区,成千上万的人正等待着一个神圣时刻的到来。 上午10点多钟,内蒙古赤峰市平庄矿务局矿建局长哈日湖大声宣布:“元宝山露天煤矿剥离工程正式开工!”顿时,鞭炮齐鸣,锣鼓震天,千万只彩球腾空而起。 穿过如雨的鞭炮纸花,水电十三局的一队20吨载重自卸汽车,如虎啸狮吼,威风八面,首先驶过彩门。随即引来一片喝彩声:“呵,这家伙能驮动一座山!” 三天后,这一激动人心的场面在中央电视台《新闻联播》中播出后,十三局人的心情激动了。那天驾驶首车通过彩门的,是全国水电系统劳动模范尚宣成师傅。他心里却想,这一殊荣来之不易呀!不要说竞争时以低价中标带来的隐痛,就是刚进元宝山时遇到的考验,也使他永远难忘—— 九月初,当他们的车队乘货运专列抵达终点赤峰玉庙车站时,就遇到了第一个考验。这是一个四等小站,既无卸车站台,又无任何起重设备,而列车上运来的三十多台施工机械,哪台都在20吨以上,均为一级或二级超限。这时候老天偏偏也来凑热闹,一阵巨雷在云层中滚过之后,狂风暴雨就把远山近树吞没了。如果设备不能及时卸下来,不但占压车皮要承受罚款,更重要的是影响开工前准备工作。望着白茫茫雨雾中的车站,他们心急如焚。谁也想不到刚到元宝山,就遇上了一个“下马威”。 “干吧!大江大河走过无数了,还能叫这小河沟子挡住?”工地指挥一声喊,人们冲进了大雨中。他们向车站借来旧枕木和大煤块,搭成一个简易站台,驾驶员谨慎地操作,其他人手拉肩扛,第一台庞然大物终于稳稳地开下来了。 就这样,从下午两点到深夜十一点,整整九个小时,没有人吃一口饭喝一口水。有人的手被钢丝绳勒出了血,有人肩膀上蹭掉了皮,却无一人退缩。入夜以后,浑身湿透的人们被冷风一吹,冻得浑身“筛糠”,牙齿格格打架。他们把身体贴在白天向阳的墙上,借墙的余温吸去一点雨水暖暖身子,接着又投入风雨交加的抢运现场。 目睹这一场面的矿务局领导和元宝山群众,感慨万分地说:“自古都说山东出好汉,这回算是见识了。” 一百万方土与一百杯酒 元宝山那美好的传说虽然令人心驰神往,但对于建设者来说,现实的一切却不容乐观。1991年7月,施工已进行了半年多,工程进展很不理想。矿上和工程局下达的全年剥离500万立方的任务,只完成了96万方。照此下去,全年计划非“泡汤”不可! 困难实在太多了:作业区原是一条古河道,地质条件相当复杂。在开挖到二、三米以下时,出现了厚达八米的黑淤泥层,粘粘乎乎,大型土方机械一进去,车轮子直往下陷,就像大象掉进了烂泥塘。 设备状况差,完好率、出勤率不断下降。尤其是主要设备20吨自卸车,都是七十年代从意大利进口的老旧设备,二十多年来为各个水电站工程出尽了力,已严重老化,像头拉了一辈子犁的老黄牛,已筋疲力尽不堪重负。倒是也投入了一批新买的国产仿造车,可偏偏这些模样不错的车子中看不中用,故障出的比旧车还多。 宝贵的时间在流逝,建设单位的领导急红了眼,施工单位的领导更急红了眼。 8月3日,指挥部召开全体职工大会。此时已经是分局长兼项目总指挥的李志岭,面孔涨得通红,像头暴怒的狮子。这位在建设工地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“老水电”,难题险关遇到过不少,还从未像现在这样难堪过。他大声下了死命令: “我们十三局人走南闯北几十年,都是脚脖上拴铃铛,走到哪响到哪,从来没当过草包!现在,更不能在元宝山丢人现眼!我代表分局要求大家,大干下半年,拿下500万,为开发元宝山做贡献!特别是九月份这个黄金季节,拼死拼活也要拿下月产一百万方!” 会后,各队层层动员,研究新的施工方案和经济责任制办法。浓眉大眼、身材魁伟的三队队长兼党支部书记秦兆重向本队职工许下“宏愿”: “如果九月份拿下了一百万方,我向全队每个同志敬一杯酒!” 副书记厚福奎,一个红脸膛的山东汉子,亮开嗓门骂道:“从今以后,哪个臭小子装不满车就跑,咱们大家伙就一起揍他!” 紧接着,指挥部与各队签定了责任状,实行按完成的方量决定职工收入。修理人员连夜加班,把损坏的设备抢修出来;为获得村民支持,减少地方干扰,协同矿方积极疏通地方关系,进村做思想解释工作,还挨门挨户送去紧缺的生活用水。 一场罕见的大战打响了。兵法云:“哀兵必胜”。九月底,当指挥部墙上的施工形象进度表显示出剥离己达到100.4万方时,工地上欢声雷动。整个矿区震惊了,月开挖100万方,这是平庄矿务局建矿史上从未有过的新纪录! 现在,该轮到秦队长兑现诺言了。这位阳谷县农家长大的山东大汉,干起工作来是员猛将,喝起酒来也不含糊。这天晚上,他拉着几位队领导提着酒瓶,到毎个宿舍向全队职工一一敬酒去了。一圈走下来,他果然连喝下100杯!当年武松夜过阳谷县景阳冈,曾连喝十八碗,秦队长这100杯酒,让人们仿佛领略到了当年那位打虎英雄的风采。 智擒“拦路虎” 出身于阳谷县的三队队长秦兆重,虽然长得五大三粗,不过他显然已经与打虎无缘了,因为景阳冈上早已没有了老虎,也许从来就没有,只是小说家言。但是他却在元宝山下遇到了另一种老虎——破碎站施工这只“拦路虎”。 经过两年多的紧张施工,龙头山村南那片玉米地,变成了数公里长、三十多米深的大矿坑。矿坑底部,已见到乌亮的煤层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一期工程进入了尾声。 按照采矿要求,需要在二采区西山脚下建一个破碎站,用以破碎大体积的煤矸石和煤块,以便于皮带机向外输送。在准备开挖该站基础的时候,却发现这里地下全是含饱和水的白砂岩。电铲一挖,泉水呼呼喷涌,设备全浸入水中,施工根本无法进行。 矿上专搞疏干排水的专家来了,反复研究后决定用炸药爆破。一阵地动山摇之后,反而炸出了更多的泉水。好多天过去了,他们无可奈何地摇摇头,无计可施了。矿务局、项目部的领导们急得寝食不安,焦头烂额,搞矿建多年,他们还没遇到过如此复杂的地质情况。如果不能在1993年7月底拿下破碎站,延误一天安装时间,按合同规定,就得向承包设备安装的德国商家赔偿60万美元!更不必说由此给国家信誉上带来的损失了。一个小小的破碎站,让各级领导们的心都破碎了。他们清楚地意识到:遇上了一只异常凶恶的“拦路虎”。 有谁能解决这个难题?哪个单位愿意承包破碎站工程?几个施工单位的负责人看过现场,都把头摇得象“拨郎鼓”,谁也不愿眼睁睁往这个泥潭里跳。 这块地段本来不在十三局的施工区域。可当他们得知这一工程关系到国家的利益和声誉时,毅然挺身而出:“把破碎站交给我们吧,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按期完成,决不让国家蒙受损失!” 有些好心的人劝道:“算了吧,连排水专家都没法弄,你们能行吗?再说即使干成了,你们也得赔个一塌糊涂。”工地指挥窦汝芳说:“没有企业的效益,还有社会的效益呢!要不怎么叫社会主义的国有企业呢,就这么着了!” 指挥部迅速成立了以秦兆重为组长的破碎站工程领导小组,二十多台机械轰隆隆开进了现场。别看老秦没进过大学的校门,虎头虎脑像个粗汉子,其实脑袋瓜聪明着呢!在现场蹲了几天后,他摸清了地下水的规律。当他把一份《环形拉沟,点式排水》的施工方案交给煤炭研究学院驻工地技术人员时,他们惊呆了,他们万万想不到这样一份新颖合理的施工技术方案,竟出自面前这个身躯凛凛、司机出身的黑大汉之手! 在秦兆重的率领下,破碎站施工按期完成了。矿方感动了,对十三局赞叹不已。当然,他们也没有亏待这些在艰难险阻面前敢于横刀立马的山东好汉们,经过双方努力,根据有关文件精神,最后调整提高了工程的土方单价。 “合金钢”一般的员工 曾听人们说过这样一句话:“军人的牺牲岂止在战场。”十三局的建设者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?他们的牺牲岂止在施工现场! 三队副书记厚福奎,1991年接连收到家中几封电报和书信,催他赶快回家。妻子在农村拉着多病的老人和幼小的孩子,地种不了,还被蛮不讲理的人打伤了,小女儿又不慎摔断了胳膊。大女儿来信写道:“爸爸,您快回来吧,家里没法过了。爸爸,既然您顾不了我们,为什么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啊!”念着女儿的信,仿佛听到了女儿那无助的哭泣声,厚福奎禁不住泪落如雨。队里许多人听到这封信以后,联想起自己的家事,哭得就像个孩子…… 谁无妻子儿女?哪个做父亲的没有舐犊之情?可是为了国家建设,为了企业生存发展,他们别无选择。他们把一封封劝慰的书信寄回远方家中,人却始终坚守在工地上。 艰苦的环境使建设者们备受磨难,同时也铸就了他们钢铁般的坚强性格。油罐车司机王茂芬,身患糖尿病多年,疾病把他折磨得不成样子,离了药连起床的力气也没有。可是他却以惊人的毅力,每天自己往身上注射两针胰岛素,仍然像正常人一样在工地上忙碌。副指挥盖成群有严重的心脏病,由于没日没夜地操劳,他几次栽倒在基坑里,人事不省。同志们心疼地劝他:“老盖,咱可得保住这一百多斤啊!”老盖淡然一笑:“这一百多斤就交给元宝山了。”电工杨秋林,有一手精湛的电器修理技术,老家县城一个电器门市部得知后,几次登门,以每月上千元的收人聘请他去工作,每次都被他谢绝。此外还有许多司机,拒绝了条件优越的单位和个体户的高薪聘请,甘愿拿着仅三百来元的月收人,拼搏在风雪弥漫的塞北工地上。 水电十三局四分局,是一支以转业退伍军人为主体的职工队伍。他们大多出身山东农村,在十三局,他们曾经被个别带着有色眼镜的人称之为“土八路”。实际上,他们既具有中国农民的忠厚朴实、吃苦耐劳的优良传统,又在解放军这个大熔炉里经受过严格锻炼,培养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、压倒一切敌人的英雄主义精神,后来又融合了工人阶级的团结协作、无私奉献的良好品质,从而形成了一种“合金钢”一般的性格,具有坚韧不拔、无坚不摧的强大力量。过去在支援葛洲坝大江截流施工中,他们当过突击队;在云南鲁布革水电站,他们与国际一流的日本大成公司同台竞技,一点儿也不落下风,全电站工地掀起了“外学大成,内学十三局”的热潮;在山西平朔露天煤矿,因工作作风勇猛顽强,其车辆又均为黄颜色,被当地人们赞叹为“黄旋风”。这次在元宝山,他们再一次尽显英雄本色! 1993年的早春,当元宝山区依然滴水成冰的时候,水电十三局的车队又顶着凛洌的寒风提前开工了。他们用满腔的热血和辛勤的汗水,为共和国崛起提供了宝贵能源,为企业的生存发展奉献出全部忠诚。他们多像这晶亮的煤一样啊,默默无闻,朴实厚重,燃烧了自己,慷慨地向社会奉献着光和热! 随着元宝山地下宝库大门的豁然打开,那个流传了无数个世纪的传说,已渐渐被人们所淡忘。而水电十三局建设者开发元宝山的动人故事,却越传越广、越传越神奇。 | |||||
[打印页面] [关闭窗口] |
浏览: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