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碗酸辣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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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嗦一碗酸辣粉,是我踏上喀麦隆这片陌生国度前未曾敢想之事,然而现在,已是第二次圆嗦粉之愿。 喀麦隆的天空总是格外透彻格外蓝,阳光像一只巨大的网,毫不吝啬地将这片红土地笼罩得严严实实,没有一处阴影可以躲避。直至今日,我已来项目两月有余,每日穿梭在远光系统、后勤事务中,充实、忙碌、快乐交织。异国他乡的中国味儿虽不乏特色,却总让舌尖萦绕着一丝难言的遗憾。那熟悉的麻辣滋味,那魂牵梦萦的嗦粉快乐,在这万里之外的异域,竟成了一种奢望。 项目部的大厨老王是位地道的山东人,个子高挑,身板厚实得像刚揉透的面团,一张红润的圆形脸盘上总挂着笑容,更显出几分山东人的硬朗与耿直。他是项目部厨房的灵魂,操着一口鲁味十足的普通话,字字带着煎饼卷大葱般的朴实劲儿,尾音常常不经意地上扬或拐个弯,显得格外可亲。他最叫人敬重的是那份认真劲儿。当项目召开伙食委员会时,大家七嘴八舌提意见,做饭最令人头疼的便是众口难调,但是老王不恼怒推诿,他乐呵呵地掏出一个磨得油亮的小本子,眯着眼,用他那特有的口音认真复述大家的建议:“中!炖牛肉味道淡些,记下咧!” 在征集菜品的过程中,我不经意间说出了“酸辣粉”,本以为这个小小的心愿会被淹没在众多建议中,没想这三个字却已经印在了老王的心里。 没过几天,当我结束一天的工作在清新舒适的空气怀抱中放松,远远便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飘来,那是辣椒与醋的混合,更是记忆深处的味道在召唤。循香而去,只见老王站在灶台旁,面前一口大锅正冒着热气,锅中翻滚着一缕缕晶莹剔透的粉条。他用铁勺将粉条捞起,沥干水分,放入预先准备好的冷水盆中过凉。转过身,他已将一大盆飘着金红油层、香气浓郁的红油汤汁和另一盆过好凉水、根根分明的雪白粉条稳稳放在了长条桌上,旁边小盘里金黄酥脆的花生米堆成了小山。我迫不及待拿起筷子,将晶莹剔透的粉条轻轻拨到碗中,随后,舀起一勺热气腾腾的红油汤汁,缓缓浇在粉条上,汤汁裹挟着辣椒的鲜香和各种香料的芬芳,瞬间染红了碗中的粉条。再撒上一把金黄酥脆的花生米,最后轻轻地沿着碗边淋上一圈醋。瞬时,一股混合着椒香、醋酸的复杂香气更强烈地迸发出来。我拿起筷子,轻轻地搅动着这碗汇集了期待的杰作,碗中的粉条在红油的滋润下灵动地缠绕翻滚,花生米在汤面上浮沉,酸辣的香气愈发浓郁。舀一勺汤汁送入口中,那熟悉的酸辣立刻在味蕾上绽放,辣而不燥,酸而不涩,一丝丝麻意从舌尖蔓延至喉咙,仿佛有无数小火花在舞动。粉条滑爽筋道,与汤汁完美融合,每一口都是幸福的滋味。这正是年轻人追求的“嗦感”——筋道而不失韧性,入口即化又留有嚼劲。我大口嗦粉,汗水从额头滑落,却全然不顾,在这异国他乡,一碗酸辣粉不仅仅是美食,更是一种简单而纯粹的快乐。 一碗酸辣粉下肚,只见老王搓着围裙操着鲁味十足的普通话急吼吼地问:“味道如何?”我意犹未尽地抿掉嘴角油光,朝他坚定地点点头:“很棒!”我望着老王亮晶晶的眼睛,心头涌起一股暖流,在这骄阳炙烤的喀麦隆,一碗自助捞起的粉条,裹着辣而不燥的红油、酥脆的花生米和老王那声急吼吼的询问,竟让忙碌的日常透出鲜活的滋味。不需要宏大的仪式,只需筷子搅动时汤汁碰撞的“嗦溜”声,我们便已在异国他乡得到了最实在的满足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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