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将至 星光未眠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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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几日,天气倒是出奇地好。大雪节气将近,按理说该是乌云密布、朔风渐紧的光景,谁知天公作美,竟一连赐下好几个难得的大晴天。日头明晃晃地悬着,光灿灿地洒下来,落在人身上,竟有几分春日般的暖意,叫人几乎要忘记时令已入深冬。 可这暖意终究是骗不了人,只要日头一偏西,那点虚假的温暖便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。寒气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,丝丝缕缕,直往骨缝里钻。待到夜幕四合,更是冷得厉害,那是一种湿冷、硬冷的劲儿,仿佛能把空气都冻住。 那些停在露天的车子。经过一夜的寒浸,清晨起来看时,每扇车窗玻璃上都凝结了一层霜花。那霜结得极密、极硬,像一层毛玻璃,严严实实地将里外隔绝开来。司机师傅们呵着白气,提着一壶温水,不慌不忙地走到车前,先是端详了一下那霜的纹路,然后才微微倾斜水壶,让一道温热的水流徐徐地、均匀地淋在玻璃上。寒气遇热,便不情愿地退却,只听细微的“滋滋”声响过,那层顽固的灰色便化作一道道水痕,蜿蜒着流了下去。每天出车前的这套解冻仪式,师傅们已做得十分娴熟,仿佛是与冬天之间一场心照不宣的对话。 车辆陆续驶离生活区,施工区的清晨总带着几分朦胧,昨夜露水化作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,像一层轻纱笼罩着堆放的建材和板房。远远望去,周围的山体若隐若现,整个工地仿佛还在半梦半醒之间。 安全员老王站在入口处,声音洪亮得不像是一大清早:“安全帽都戴好!”“反光衣的拉链拉起来!” 他一边提醒,一边伸手帮一个年轻工人整理歪斜的帽带。 这些提醒太过熟悉,几乎成了工地的背景音。有个老师傅边走边笑:“老王,天天就这几句,念叨得耳朵都听出茧子喽!”老王也不恼,拍拍他的肩膀:“等哪天你们不用提醒就做全了,我就能省点嗓子了”。他目光扫过每一个进场的身影,像鹰隼般锐利。在这片晨雾中,荧绿色反光衣格外醒目。那反光衣上的银条,在星光下或许不起眼,但在机械的强光下,便是最醒目的生命线。保护好自己,既是为了归家那盏灯,也是为了肩上那份沉甸甸的责任。 雾气渐渐散去,太阳从东边升起。安全员的叮嘱声、引擎的轰鸣声、工程车的喇叭声,交织成工地清晨特有的交响。在这片喧闹中,那句重复了千百遍的“安全第一”,依然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底线。老王看着鱼贯而入的工友们,知道今天的“念叨”任务完成了,转身走向下一个巡查点。 一日之计在于晨,而晨之安全,就系于这些看似琐碎却至关重要的细节之中。 一天的劳累仿佛都随着夜幕降临沉下来,堆积在钢筋模板里。这时,去镇上喝一碗羊汤,是再舒服不过了,在食物的满足感里,暂时忘却了天气的严寒和白天劳作的辛苦。 夜晚抬起头,天空是那种沉静的、天鹅绒般的墨蓝色,深邃得望不见底。而在这片无垠的深蓝画布上,密密麻麻地缀满了星子。大的、小的、明的、暗的、疏疏朗朗,又挤挤挨挨。平日里,野马川的天空总被阴云和雨雾霸占着,难得有这样的晴夜,星星们像是憋足了劲,要将积攒了许久的光芒,一次性地、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。 走在山间小路上,看向施工区域的方向,那里并未完全沉寂,如同白昼的孤岛,工人们还在加班,而此刻,这漫天清辉,静静地洒下来,洒在山谷间,也洒在那些忙碌的身影上。星光不像灯光那般刺眼,它温柔得多,像一层薄薄的、银亮的纱,轻轻地覆盖着一切。星光无声,但它照亮了工人脚下坑洼不平的路,也照亮了这片土地,更照亮那座正在我们手中一寸寸成型的水库、通往未来的“蓄水池”。即便大雪将至,即便寒霜复来,这条被星光照过的路,终将穿越所有严寒,连接起野马川的每一个明天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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