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声漫过脚背,记忆漫过时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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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七点的海畔,落日把最后一缕金辉揉进浪里,粼粼波光顺着潮水漫上沙滩,又在退去时留下细碎的泡沫,似撒了一地细碎的银箔。我脱了鞋踩在沙上,细沙混杂着碎贝壳按摩着我的脚底,其中还带着白日暴晒后的余温,这触感忽然让我想起童年老家的麦地——秋收后的院里铺满金黄的麦糠,光着脚跑上去,暖意在脚底蔓延,姥姥总在一旁喊着‘慢些跑,别硌着’,声音裹着麦香,比阳光还软。 远处的浪头卷着白边涌来,我下意识地往后退,裤脚还是被溅起的水花打湿,带着海水特有的咸凉。身旁有三两孩童一起追逐浪花,笑声随着海风飘得很远,恍惚间竟与记忆里老家的河畔重叠:夏日午后,表弟带着我在村头小河边摸鱼,河水漫过脚踝,清凉里混杂着泥土的腥气,我们追着游过水面的小鱼,直到太阳西斜,才拎着半桶小虾,在姥姥的呼唤声里恋恋不舍地回家。 潮水一次次漫过脚背,浪花刚退,我弯腰去捡被海浪冲到脚边的贝壳,指尖抚过贝壳表面的纹路,粗糙却带着大海的温度。忽然想起去年回家时,姥爷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个旧铁盒,里面装着他年轻时在海边捡的贝壳,有的已经褪了色,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。姥爷说那是他年轻时随船出海时捡的,当时总想着等以后带家人来看海,可后来忙着种地、照顾家人,这心愿便被埋在了时光里。如今我站在海边,手里握着新捡的贝壳,忽然想把这大海的馈赠带回家,让姥爷也看看,这——他念叨了半生的大海,究竟是什么模样。 暮色渐浓,天边的云霞从橘红染成深紫,远处的渔船亮起了灯火,像黑夜里的星星。海浪拍打着礁石,发出有节奏的声响,我坐在沙滩上,看着潮水一遍遍漫过沙滩,又一遍遍退去,仿佛在诉说着亘古不变的故事。这时晚风裹着海水的湿气吹来,带着几分凉意,我裹紧了外套,却想起老家秋日的傍晚:田埂上的风带着稻穗的清香,姥爷牵着我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,他的手掌粗糙却温暖,路边的蛐蛐儿唱着歌,远处的村庄亮起了灯火,炊烟在暮色里袅袅升起,那是独属于家乡的烟火气。 潮水慢慢退去,露出湿漉漉的沙滩,上面布满了小螃蟹爬过的痕迹,像一幅随意勾勒的画。我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沙子,准备往回走,却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大海。夜色中的大海显得格外辽阔,浪头依旧在涌动,仿佛永远不会停歇。忽然明白,这大海就像人生的旅程,有时平静,有时汹涌,我们都是追逐浪花的人,在潮起潮落间,一边遇见新的风景,一边珍藏着过往的记忆。 走在回去的路上,海风依旧在耳边吹拂,裤脚上的水渍已经晾干,却留下了淡淡的盐渍,像岁月在衣物上留下的吻痕。手里的贝壳被我紧紧攥着,就像当年攥着姥爷递来的麦糖,那一刻,我仿佛握住了大海的温度与家乡的牵挂。或许,逐浪的意义从来不止于追逐浪花本身,而是在与大海的相拥中,找回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温暖,让他乡的风景与故乡的情怀相遇,在心底酿成最柔软的时光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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